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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奥·施特劳斯:什么是自由教育?
发布时间:2019-10-15 16:57:50

 我们的自由教育观念似乎不适合这样一个时代:这个时代意识到,不存在唯一的(the)人类心智的唯一的文化,只存在多种多样的文化。因此,我们还是重新开始吧,为此我们需要追问:自由教育在此时此地能意味着什么?我们应该倾听的最伟大的心智,绝不只是西方最伟大的心智。

 

 

自由教育是学习最伟大的心智留下的伟大的书

 

自由教育是以文化为内容或以文化为目的的教育。自由教育的最终产物是文化人。
“文化”(cultura)的原初含义是耕地(agriculture)。按照土壤的本性,培育土壤及其产物,照料土壤,改善土壤。“文化”的衍生含义——也是如今的主要含义——就是:按照心智(mind)的本性,培育心智,照料并改善心智与生俱来的(native)诸品质。
正如土壤需要土壤培育者,心智也需要老师。但老师不像农夫那样容易产生。老师自己也是学生,且必须是学生。但我们不能无限地回溯上去:最终必须有些老师不是学生。
这些并非学生的老师就是伟大的心智,或曰最伟大的心智,[后一种叫法]是为了避免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出现任何含混。这样一些人极其罕见。我们不大可能(not likely)在任何课堂上遇到他们中任何一位。我们不大可能在任何地方遇到他们中任何一位。哪怕只有一个这样的人生活在我们的时代,我们也算交了好运。
出于所有实践意图,学生无论手艺多么精湛,要想接近并非学生的老师,要想接近最伟大的心智,都只能凭靠伟大的书。
所以,自由教育将是,以适宜的悉心,去学习最伟大的心智留下的伟大的书——在这种学习中,更有经验的学生将帮助更没经验的学生,包括初学者。
这绝非易事,尤其当我们思考我刚刚提出的这个定义时。这个定义需要一番长长的疏解。许多生命已然且仍会耗费于书写这样的疏解。
例如,应该“以适宜的悉心”去学习伟大的书,这个说法意味着什么?此刻,我只提及一个对你们每个人来说都明摆着的难题:
在最重要的一些主题上,并非所有最伟大的心智都告诉我们同样的东西;纷争(discord),甚至多种多样的纷争,撕裂了最伟大心智的共同体。
无论这会导致什么进一步的后果,这无疑导致了如下[直接]后果:自由教育不能只是学说的灌输。我还要提及另一个难题。
“自由教育是以文化为内容的教育。
什么文化?我们的回答是:西方传统意义上的文化。可西方文化只是众多文化中的一种。通过把自己局限于西方文化,我们不就使自由教育陷入了一种褊狭主义(parochialism)吗?褊狭主义不是无法兼容于自由教育的自由主义、宽容、心智开通(openmindedness)吗?
我们的自由教育观念似乎不适合这样一个时代:这个时代意识到,不存在唯一的(the)人类心智的唯一的文化,只存在多种多样的文化。因此,我们还是重新开始吧,为此我们需要追问:自由教育在此时此地能意味着什么?我们应该倾听的最伟大的心智,绝不只是西方最伟大的心智。

 

 

自由教育是对最高形式的自制的训练

 

作为完美贤人品格的教育,作为属人卓越性的教育,自由教育就是让一个人自己记起属人的卓越、属人的伟大。那么,在什么意义上,又通过什么途径,自由教育让我们记起属人的伟大?我们无法足够高超地思考,自由教育意味着什么。
我们听说过,柏拉图认为,最高意义上的教育就是哲学。哲学就是探索智慧,或探索有关最重要、最高级、最普遍的事物的知识;他认为,这样的知识就是美德,就是幸福。
但人类无法获得智慧,故美德和幸福将永远不完美。
尽管如此,他仍宣称,哲人——其本身并非绝对有智慧——是唯一真正的王者;哲人在最大程度上拥有人类心智能够拥有的一切卓越。由此我们必须总结道,我们不可能成为哲人——我们不可能获得最高形式的教育。
我们见过许多人自称哲人,可我们不应该为这种状况所欺骗。因为那些[自称哲人的]人不过使用了一个宽泛表达,这个表达也许因为便于管理而有其必要。但他们的意思通常只是,他们是哲学系的成员。期望哲学系的成员成为哲人,正如期望艺术系的成员成为艺术家一样荒谬。我们不可能成为哲人,但我们能够热爱哲学;我们能够试着搞哲学。这样搞哲学,在任何意义上都首先是,且在某种意义上主要是,倾听伟大哲人之间的交谈,或更笼统也更谨慎地说,倾听最伟大心智之间的交谈,因此这样搞哲学也是学习伟大的书。
我们应该倾听的最伟大的心智,绝不只是西方最伟大的心智。阻碍我们倾听印度和中国最伟大心智的,只是一种不幸的被迫(necessity):我们不懂他们的语文,而且我们不可能学习所有语文。

 

 

自由教育是倾听最伟大的心智之间的交谈 

 

我重申一下:自由教育是倾听最伟大心智之间的交谈。但此刻我们面临一个不可克服的困难:没有我们的帮助,这种交谈就不会发生——事实上我们必须引发这种交谈。最伟大的心智只会独白。我们必须把他们的独白转化成对话,把他们的“肩并肩”转化成“面对面”。甚至在写作对话时,最伟大的心智仍在独白。看柏拉图对话时,我们发现,最高等级的心智之间绝无对话:所有柏拉图对话都是一个更高的人与一些比他更低的人之间的对话。柏拉图似乎感到,一个人不可能写出两个最高等级的人之间的对话。所以,我们必须去做最伟大的心智没有能力做的事。让我们直面这个困难吧——这个困难如此之大,以至于它似乎把自由教育判定为一件荒谬的事。

对我们隐藏我们真实处境的那些轻易浮现的幻觉全都等于说:我们已然或能够比往昔最智慧的人更智慧。这引导我们不去充当专注而温顺的倾听者,而去充当乐团指挥或驯狮员。
可我们必须正视我们的可怕处境,造成这种处境的是这样一种被迫:我们试图不只做专注而温顺的倾听者,换言之,我们试图做评判者,但我们又无法胜任评判者的工作。
在我看来,这种处境产生的原因是,我们失去了我们曾经可以深信不疑的所有绝对权威的传统,失去了为我们提供权威指引的礼法,因为我们直接的老师以及老师的老师相信,一个绝对理性的社会有其可能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每个人都被迫以自己的力量寻找方向,不管这些方向可能如何有缺陷。
作为与最伟大心智之间持久的交流,自由教育是对最高形式的自制——即便不说谦虚——的训练。
同时,自由教育也是对大胆的训练:它要求我们彻底脱离知识分子及其敌人的名利场上的吵吵嚷嚷、行色匆匆、缺乏思考、肤浅低级。
它要求我们大胆,这种大胆蕴含在一种决心里面,也就是决心把所接受的观点仅仅当作意见,或者说决心把普通意见当作极端意见,极端意见至少有可能出错,就像最陌生或最不大众化的意见一样。
自由教育就是摆脱平庸(vulgarity)而获得自由。古希腊人有一个很美的词表示“平庸”,他们称“平庸”为apeirokalia,即对美的事物缺乏经验。自由教育正好为我们提供对美的事物的经验。

 

 

 

文章转自公众号丨优教育

 

         责任编辑:ZL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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